且说到了腊八这天,一大早宝钗便起床,被各色人等围着装扮起来。正可谓:“喜上红妆披盖头,羞下绣楼,却道辞别愁。锣鼓喧闹牵红绿,神仙眷侣祝白头。窗下携手忆旧游,烛红影柔,低语欲还羞。年年岁岁恩爱秀,碧水江波共泛舟。”
宝钗这日就跟木偶似的被牵线着走,乌黑的长发被梳起成妇人发髻,薛姨妈念着“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儿孙满地。”
说着又垂泪,那滚热的泪珠落进宝钗的发丝,凉凉清清,宝钗拉住她的手,安慰道:“住的不远,会回来看你的。莫哭,再哭我也要哭了。”
大家都劝,“是喜事,哭花了妆。”
宝钗梳妆好,带章秀带人来接,又一场热闹的叫门出难题的热闹,章秀塞了好些红包给薛蝌才得以进门。婚礼虽然办的低调,就请了几个亲近亲友,但也是热热闹闹,把新人送出了门。
看着宝钗的花轿随着章秀远去,薛姨妈哭得靠在丫鬟怀里几乎站立不起,邢夫人也抹了几滴眼泪,回想当日二姑娘拜别她而去,到没今日这般伤感,那时繁花似锦,什么花团锦簇都觉得不过尔尔,现如今热闹繁盛都如烟云一般,生怕散去,抓紧了时间欣赏。
且说宝钗被抬进曹府,被人牵着如何跨过火盆,走入大堂,章秀牵着红绿绸缎,笑成个傻子,在证婚人的高声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”声中牵着宝钗进行了最神圣的仪式,自此线的那头便是他的娘子,不用日思夜想,不用想方设法,不用搏命,便与他一辈子同气连枝,共首白头。
宝钗也是满心欢喜,人活两世到如今才真正开始另一段人生大事的旅程,虽有许多不可说,终究是新开始,又一个转折在等着她。
宝钗被送入洞房,全福婆子媳妇等的撒帐铺床都一一进行,同心金钱、五色彩果撒了一身,宝钗满脸娇羞回答着那些传了千年传统意味着最衷心祝福的话。
宝钗被塞了一个半生不熟的鸡蛋,文杏剥了她吃了。
有人问她:“生不生?”
“生。”
都是欢闹的笑声,宝钗也笑。
章秀在金陵没什么亲友,只请了几个同乡和打过交道的商人,拜完堂去应付水酒,大伙儿交情不深,不过略做水酒,也没人闹洞房,便都道喜后逐渐散去,没费多少时辰。
章秀欢欢喜喜走入洞房,待到门口,推门的手有些发抖,就算是拿剑刺开敌人喉管溅他满身的血都未怕过,就算在监牢被折磨到神智不清他也不曾恐惧,这个时候居然怕了。
宝钗听他脚步停在门口许久不曾移动,推了下文杏,文杏会意,拉开门,笑道:“姑爷,这是害羞吗?”
章秀一笑,迈进门来,怕什么,已是人生得意,洞房花烛,最该快意人生。
主持婚礼的笑道:“新郎官掀盖头吧!”
章秀走到宝钗面前,拿过喜秤,深吸口气,掀开了宝钗的盖头,只见眼前的儿人,凤冠霞帔,艳若桃李,色重牡丹。朱唇点绛胭脂色,黑眸点漆亮星辰,端是美人如花冠群芳。
章秀看的痴了,宝钗低着头,粉面飞红,章秀慢慢俯身抬眼看她的眼,不让她逃避,深情地喊了声“娘子”!
屋里的人等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,章秀将两两瓣葫芦酒杯倒满酒,递给宝钗一杯,“娘子,请。”
宝钗接过,抬眼看他,四目相对,柔情蜜意,两个人环住彼此手臂,合卺酒交杯共饮,从此夫妻连心,不分彼此。
章秀牵了宝钗的手,柔弱无骨,软温香,红烛滴染窗台连理喜色,帐红被披浪。
洞房花烛正是好时光。
薛姨妈在宝钗新婚离开的第一夜,辗转难安,盘算着三日回门要备些什么礼物,突然惊起,越想越觉得可疑,她叫人去唤薛蝌,薛蝌放送亲回屋,穿着家常银红撒花长袍,未及束发便过来隔壁薛姨妈家里。
薛姨妈拉着薛蝌手来,又问了许多送亲始末,曹子林家里境况,对于女婿的事越问越细,薛蝌疑惑但还是答来。
薛姨妈道:“你是说将你妹妹送到曹家,你看着东西安置好,便走了,没见你姐夫?”
薛蝌称是,“婶娘可是觉得哪里有不妥?”
薛姨妈道:“我方才想起,许久没见到你姐夫,都忘了他长相了,方才迎亲,我远远看了一眼,感觉倒似换了个人,像是一个人来。”
薛蝌思索,拍腿道:“婶娘说的是,倒是有几分很像当日在玫瑰山村那个家仆张小草!只是这形貌有变化,气质更是不同,也只几分偶尔流露的一点像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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